山村的初秋

    那年，我在一个山村小学教书，中秋那天，同事们一下课就匆匆回家了，因为离家远，我就呆在学校。校园后面是一片稻田地，夜晚的时候，稻田那边时常传来声声蛙鼓，我以此当成了乐事，没事的时候经常趴在窗口凝望稻田，看月亮从山顶露出脸儿，银色的月光把整个山村照亮，也把我照亮。
    那时刚参加工作，我对中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在乎的情绪。中秋夜还是和往常一样，借着灯光看书，然后写一点儿文字。累了就趴在窗口，看月亮慢慢升起。当然，月亮还是原来那个月亮，但那晚的月终究还是不一样的。初时，月亮起得有点儿迟，再说被山挡住了，等到能看见月亮时，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。
    山村迷信，举头俯首皆是神灵，对月亮也是如此。所以，中秋夜村民们必备好水果和月饼进行露天祭拜。我的那些学生们面对着一桌子的水果和月饼时，会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啊。他们平时连作业本都买不起，更别说零食了。中秋一到，那柚子、杨桃和月饼才是真正吸引他们的东西。记得自己小时又何尝不是这样，熬夜久等不就为了那一桌月光下的美食。后来去外镇上学，没回家过中秋，母亲一个柚子足足留了一个月，最后柚子都烂掉了，也没等到我回家去。
    夜已深，正准备睡觉之时，门却被敲响了。我起身去开，惊住了，门口簇拥着五六张洋溢着笑容的脸。他们都是我的学生，只见他们有的拿着一瓣的柚子，有的拿着一个杨桃，有的拿着一块扇形的月饼……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。
    我把孩子们请进了办公室，平时他们是害怕进来的，因为意味着要挨板子了。可那晚，我却是郑重地，像对待客人一般。
    我们一起坐在我那小小的床铺上。他们都把水果、月饼放了下来，看着我，要我吃。我说一起吃吧。他们说在家里吃过了，这些都是留给老师你的。我拿起其中一块柚子大口地吃了起来，甜甜的，汁水从我的嘴角流了出来。同时流出来的还有眼角的泪水。月光从窗口处照进来，和孩子们的眼神一起落在我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