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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陪爷爷最后的日子

  新华网天津频道7月12日电 

  孙瑜是《每日新报》的一名记者,也是文学大师孙犁老先生惟一的孙子。

  作为天津日报社的老领导,孙老对于报社和报纸的关注是满怀感情的,他每天翻阅《天津日报》,用手中从未停止过耕耘的笔和年轻记者们交流,有鼓励,有鞭策,有中肯的建议,也有殷切的期望。

  因为对报社的关注,也因为对新闻事业的热爱,孙老将他惟一的孙子送到了报社,交给了天津的新闻事业。孙老说,只要工作需要,将他的孙子放在哪个岗位锻炼都行。

  如今,孙老离开了我们,陪伴他老人家走过了最后日子的孙瑜抑制着痛苦,写下了这些文字。

  我陪着整整在病床上躺了4年的爷爷走过了他最后的几天,爷爷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离开了我们。在这最后的几天时间里,爷爷没有对我说太多的话,只是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,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回家。

  7月4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,与其他几天比明显感觉有些闷热,从报社下班后已是下午5点左右,我挎着书包乘坐908路公交车去总医院看望爷爷,因为我已好几天没有见到躺在病床上的他了。爷爷是在1998年10月份第三次住进总医院的,前两次是在1994年和1997年,分别因胃切除和前列腺炎住进医院的,在此之前,爷爷从未住过医院,平常感冒发烧时连吃药都很少,都是自己硬撑着熬过去,家里人谁劝吃药也不管用。

 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过去的事情,可能是我太惦记爷爷的身体了吧!当车开到一半的时候,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,女友告诉我,刚才爷爷所在楼层的大夫找到她,说爷爷下午突然发高烧,并且心脏和血压都很不稳定,让我们家属赶紧到医院。放下电话后,我的心咯噔一下,心中顿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。拿着电话竟然忘记自己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号,下车后,我赶紧用手机通知父母到医院来。

  大约六点钟左右,我第一个赶到了医院,爷爷还是静静地躺在他的病床上,一句话不说,紧闭着双眼,双颊略显红润。与平时有所不同的是,爷爷的病床上方多了一台心电监护仪,爷爷和心电监护仪之间用几根电线连接着,两名护工守在病床旁。护工告诉我,爷爷今天下午在四点半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,心脏和血压也不太稳定,医生正要找家属呢。我又赶快来到护理站,一位负责爷爷病情的张医生对我说,由于爷爷突然双肺严重感染,导致发高烧39度,而且心率和血压都受到影响,心率达到了每分钟150次,血压有些偏高,他们对爷爷已用了最好的药,但是由于爷爷岁数比较大,有些突发事情不好预计,最好这些天这里有家属陪伴。

  听完大夫的陈述,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病房的,由于双肺严重感染的缘故,爷爷的痰比较多,不停地咳嗽着,大夫为了让爷爷的呼吸更顺畅一些,尽量减少心脏的压力,给爷爷的鼻孔里插了一根氧气管,但是爷爷就是不让插,不停地用手扒拉着,两位护工一人一边拽住他的胳膊,防止输液的针头滑出来。我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爷爷的床边,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对他说:“爷爷,我来看您来了”。爷爷轻轻地哼了一声。看着爷爷从头到脚全部是被电线和输液管所包围着,看着他因呼吸困难所表现出来的痛苦神情,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,现在我所能做的、也是仅仅能为爷爷做的就是为他的健康祈祷。   

  我回到病房不久,父亲和母亲也赶到了,守护在爷爷的病床前,在这期间,爷爷不止一次地催促我赶紧回家,说他这里没有什么事,而我只是说再呆会儿就走来搪塞他,仔细想来这可能是爷爷在失去意识之前,最后一次与我交谈。

  7月5日我下了早班后又赶到了医院,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与昨天并没有太多的改变,护工告诉我,爷爷的病情并没有明显好转,血压还需用药物来维持,心率和呼吸也不太平稳,他由于不爱戴氧气罩,心率和呼吸总是控制不好,谁说也不管用。我走到爷爷的床前,想劝他要配合医生的治疗,但是爷爷好像听不进去似的,不停地用手堵着鼻子。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晚上12点钟左右,爷爷今天好像特别兴奋,到我离开医院时还未睡着。   

  7月6日早晨6点左右,我们全家都被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吵醒,当时我好像预感到可能是医院打来的电话,所以连拖鞋都没有顾得上穿就径直飞奔到手机旁。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表妹急切的声音,说姥爷在医院里病情加重,医生让家属们赶紧去。我的最后一丝困意也随着电话的挂断而彻底消失了。脑子里一片空白,手机从我的手中滑落到地上,刚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父母似乎已猜出是有关爷爷病情严重的电话,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详情。几分钟后,我和父母连脸都没有顾得上洗就冲出了家门,搭乘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医院。   

  7点15分左右,我和父母刚迈出10楼电梯,就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,当我们来到爷爷所在的病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,几十名医生和护士正围在爷爷床前,病床已被拉到屋子中间,爷爷平躺在床上,脑袋向右侧耷拉着,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,嘴唇发青,心电监护仪不停地发出警报。看到此种情况,父亲、母亲和我都急得哭出了声来,大夫们怕我们太伤心,把我们劝到了会议室休息。

  不一会儿,一名护士告诉我们,爷爷经过半个小时的抢救,已恢复了心跳,让我们赶快去看一看。据一位大夫告诉我们,爷爷是因为早上吃早点时,想吐痰吐不出来,导致呼吸和心跳骤停,经过半个小时的抢救已恢复了心跳,但是因为缺氧时间太长,大脑已没有了意识,只有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。生命能维持几天要看爷爷的肌体能力了。   

  在随后几天的日子里,爷爷每天都是静静地躺在床上,嘴上插着呼吸机,一动也不动,好像是睡着了一样,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入到了他的体内,每天不论有多少人来看望爷爷,他好像都只有一个表情,负责照顾爷爷的护工们说,还想听听孙老叫她们的名字,哪怕只有一声也好。   

  自从爷爷被抢救过来,我每天都守在他的身边,有时给他按摩一下胳膊,有时就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,希望能有奇迹发生。

  我知道奇迹永远也不会发生了,爱我的爷爷,我深深爱着的爷爷永远地离去了。陪他离开的,是昨天清晨的那场大雨,是从天而降的哗哗的水声。

(来源:每日新报)


 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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